卡介苗bcg白癜风患者能不能服用 https://m.39.net/disease/a_n9r15kn.html年春节将至,又到“爱民日”。我们大学生连安排各排去寨子里搞拥军爱民活动,重点是帮助村民把环境卫生好好搞一搞,移风易俗,干干净净地过一个革命化、战斗化的春节。
说来这连长也是个实用主义者。“军爱民,民拥军”,“爱民日”当是现役军人的事。他叫我们去搞拥军爱民活动,心里也明镜似的,清楚是名实不副的,但只要能把工作开展好就行。
因此,平素他也常把我们当作兵,叫我们去帮助村民干这干那,我们说你这不是文不对题吗……话未说完,他眼睛一瞪黑着脸道:“服从命令听指挥!”但待事过之后,他又有事没事、没完没了地叨念着,要自觉接受什么再教育改造、什么旧思想的紧箍咒,忽而这,忽而那,需要你时这样说,用不到你了又那样说,反过来倒过去他都对,他成了常有理,你看这标准,是不是也太过随心所欲了吧!
我们学生连在部队的角色,就是这么尴尬滑稽。始终生活在军营之中,一切都得按部队的规矩办事,这时的学生连,俨然就是军;又因始终负有锻炼改造之使命,这学生连就常被视为另类,一旦被他训起来,则连民也不配;每有集体活动,都是作为部队的一个部分随当兵的一道去参加的,当老百姓不明就里高呼“向解放军学习,致敬”时,学生连仿佛已经就在其中,内地甚至还有文件规定,学生连必须参加“支左”的事,那更是与军无异了。一旦国家有事,正规连队立即就走,学生连往往就被晾在了一旁。总之,但凡有能把学生连派上用场时,学生连就是军,末了还是“老九”。
我们常对自己这种兵不兵,民不民,工不工,农不农,不伦不类四不像的角色,感到无所适从。我们负重前行,我们困惑不解,我们顶着石臼做戏,载着镣铐跳舞。但如此久而久之,终于有一天忽然大彻大悟、豁然开朗了:这种亦工亦农、亦军亦民,不是正与老人家在他的指示中提倡的“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一致吗?这或许正是老人家认为的理想的社会结构。
老人家一生文韬武略,方方面面皆无人能及,诗词书法无一不精,是一世所罕见之全才,他希望我们也像他那样能文能武,又红又专,上得厅堂又能下得厨房;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文有定国安邦之志,武有开疆拓土之能。比如当兵的,拿起锄头能干活,扛起枪杆能打仗,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或许就是要义,抑或就是老人家心中的一个宏伟蓝图,或者说就是老人家心中的桃花源矣。
当然,这指示并非老人家一时兴起,而是他一以贯之的思想,强调要全面发展。所以我们还在大学二三年级时,就同部队干部一道去农村当工作队搞四清,去学农、学军……检点平生,我们的每一步都与指示相符,是光明磊落的大可坦然睡去。“脑筋一转天地宽,凡事莫钻牛角尖”,这样一想竟能心平气顺主动来劲了。
这话扯远了,还是回到“爱民日”上来。
这里的每个傣族寨子里,都有那么几棵卡车轮子般粗细的大青树,这大青树枝繁叶茂,树冠一般都能将大半个篮球场覆盖。大青树下爱情多,这树下常是卜哨、卜冒们相知相识、谈情说爱的地方。
“最喜小儿无赖。”那日我们去至寨中,只见一群赤裸着双脚、光着屁股的娃娃,正在大青树下与牛嬉闹,或在牛背上来回走动,如履平地;或搂着牛脖对着牛耳,似在嘀咕着什么;见到有人来了,娃娃们越发疯了,索性从这条牛背上跳到另外一条牛背上,表演够了,又双手握住牛角,头对头地与牛对顶起来,似要与牛分个输赢。牛们非常大度,根本就不屑与屁孩们一般见识,依旧泰然自若地把那稻草嚼得满口生津。见娃娃们不知好歹,没完没了地纠缠不休,牛们便不时地将头扭朝一边,似在说着“莫烦了,莫烦了,一边晾着去”。
村民们都食住在竹楼上,这竹楼下就只凭几根光秃秃的柱子支撑着,咋看去悬在空中的竹楼似有摇摇欲坠之势,实则甚是牢固,因它的梁柱皆是里外穿插连接,浑然一体,风雨不动,尤可防地震。为让住在楼下的牛们来去自由,楼下几无遮拦,尽皆四通八达。
所以说,能做傣家人的牛就是件幸事。牛们除了平时不受束缚,可以山间平地四处自由走动外,主人还爱屋及乌,就连它们的粪便也是另眼相看,在素以爱干净出名的傣族村民中没有谁会有嫌牛粪臭的意思,他们说这牛粪闻着还有淡淡的草的清香,日积月累这寨子里的牛屎便随处可见,真是远看山绿水,近看牛粪成堆。
那牛粪与稻草、泥土的混合物,在寨子院心中堆积了厚厚的一层,估计自打竹楼建成之后压根就没有人清除过。他们习惯了,但我们从寨子穿过就很不是滋味,特别在雨季时一脚下去,黄黑的肥水霎时漫过脚背,仿佛还有许多的蛆虫在蠕动,煞是恶心。到了旱季,这些混合物又死死地凝结成铁板一块,像似水泥地板的一样光滑,竟成了晒谷晒豆的场所。
连里很有几位庄家宝早有凌云之志,对这些牛粪垂涎许久,他几位将其视为上好的肥料,总在寻找着机会、借口要将其取走。今奉连里命令前来“爱民”,皆有欣喜之意,立马带上铁铲、锄头、畚箕,借着移风易俗,讲究卫生之名,将这沉积多年的宝贝悉数运出,暂堆路旁,以待开春再用。
村民们见寨子里旧貌换新颜,甚是感动,一定要我们上至竹楼喝杯红糖开水因连里事前早有谢绝任何招待的规定,而且又是满身灰尘,与那干干净净的竹楼实在不匹配,便鸣金收兵,打道回府,竟连白开水也没有喝过一口。
哪知次日寨子里的队长并几位村民却送来一推车甘蔗,还有红糖、莲藕若干,说快过年了,要对亲人解放军表示慰问,连里执意不收,村民道“收下、收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盛情难却,却之不恭,连里收下后,每班分得甘蔗一捆,众人边嚼边调侃道,若是昨日喝了他们的水,哪得甘蔗今日嚼,这叫吃小亏占了大便宜。连长呵斥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这是叫拥军爱民,你们别“玷污”军民鱼水情。
孟定下坝每到收割甘蔗时家家户户都有自制红糖的习俗,其味独特爽口别致,是至今仍沿用古法自制红糖的地方,央视曾经报道过。
许多年过去,总在惦记着下坝那被凤尾竹裹得严严实实的村村寨寨,总在寻找着机会回去看看。机会来了,去看了,寨子里的竹楼却是荡然无存了。当年被凤尾竹簇拥其间的幢幢竹楼,已全换之以清一色矮小的砖瓦平房,几与内地新农村无异,小车、摩托代替了昔日竹楼下的牛群。小伙子们向往汉装威仪,身着西装领带,足踏由缅甸进口的人字拖鞋,土不土,洋不洋,城不城,乡不乡。仆哨们也摩登起来,再不见往日里那身着筒裙短袖担着箩筐在田间小道晃动的袅袅婷婷似仙如妖的身影。
按说瓦房总比竹楼强,傣族同胞不可能也不应该祖祖辈辈都住在竹楼上,瓦房取代草房无疑是时代之进步。但正如没有了草垛,没有了黄昏时村庄上空的袅袅炊烟就不像村落一样,没有了别具风情的竹楼,没了草根的清香和牛粪的气息,也就没有了傣族住宅的特色。对诸如我等只是意在寻访故地的人说来,或许会因此有怅然若失之感,都可忽略不计,但若是站在旅游观光者一心要看傣寨风情的角度来看,洋房再多而没了独具特色的竹楼,就会觉得了然无趣。
(加盟作者:吕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