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手足癣医院咨询 http://health.yealer.com/pfb/2021/2021-01-17/m/12588.html「衣单风轻游丝飞絮两依依」
文|谈正衡
来源:《节气的呢喃与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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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在3月20日、21日、22日这三天中某一时辰到来,太阳位于*经0°“春分点”上。这既是一个起始点,也是春季九十天的中分点。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二月中,分者半也,此当九十日之半,故谓之分。秋同义。”
春分是个走中间路线的绝对平均主义者,至此,春天已过去一半,春装在身,冷热正均匀;一切景致,野外的淡碧鲜青,也到了恰好居中的档口。
春分昼夜无短长,《春秋繁露》说:“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也就是说,一年里春分及秋分这两天,物候阴阳对半,昼夜平均,寒暑相平,不偏不倚。
春分作为节令,早在春秋时就规划好了。
那时,唯有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春分、秋分、夏至、冬至所谓四时八节。
一年四季里,只有打头的“四立”,和居中的“两分两至”,其它都没带上。到了《礼记·月令》一书和西汉刘安所著的《淮南子·天文训》中,才有二十四节气全满员记录。
春分首先是祭祀庆典日,在周代,有春分祭日、秋分祭月的礼制。日、月分别掌管一天的昼与夜,帝王在特定时间祭拜,是一种虔诚庄重的国家仪式。
而在民间,大人小孩都兴兴头头玩着一种游戏:选一光滑匀称、刚生下不久的新鲜鸡蛋,轻手轻脚地在桌子上把它竖起来。
虽然失败者颇多,但成功者也不少。“春分到,蛋儿俏”,春分竖蛋,是另类的祭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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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碧淡淡烟,岸柳青青。“仲春之月,玄鸟至……仲秋之月,玄鸟归”——这是《礼记·月令》中的话。春分来,秋分去,特意挑选一年中如此特别的两天往来,既符合江湖规则和生存指南,又颇具神奇玄灵味道……
此“玄鸟”究竟为何鸟?玄者,黑也,它们就是黑衣簇新的燕子。
昨晚异常敏捷地飞回来了,刚刚在旧主家找到熟识的窝巢,现在需要取一点湿泥拌上自己唾液进行修补加固。
“玄鸟”们在掠过清清水塘时,会一侧身,翼尖在水面一拖,便有小晕涡一圈一圈地漾开。
玄异中有许多故事,这些仲春而来、仲秋而去的黑衣鸟,竟然还是远古商族人公认的祖先。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是《诗经·商颂》中的说唱词吧,《史记·殷本记》这样还原:“殷契,母曰简狄…为帝喾次妃。三人行浴,见玄鸟堕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
虽不大靠谱,却道出了春分时日在民族繁衍过程中所起的重要催化作用——这更有《周礼》“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为证,那就是一场接一场谈情说爱的狂欢节啊。
春花秋月无尽期,年年东风不更时。
农历二月,又有“杏月”之称。薰风稍一吹拂,杏树枝条便开始着绿,抽出嫩芽。
过不了几天,细嫩的枝条上便突起一个个娇羞的小花骨朵。
早上一觉醒来,潇潇春雨已去,满树的杏花迎风绽放,粉白的瓣裹拥着金*的花蕊,凤冠霞帔一般,远远近近空气里弥漫着动人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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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碧如洗,地里的油菜花*着,麦子绿着,蜂吟蝶飞,凉荫肥浓,一派华丽深遂。
养蜂人的蜂箱堆码在路边或平坦地头,还有帐篷也搭在那里,他们在一旁忙碌着,把那些密密麻麻的长方形木格子倒来倒去,摇出*亮的琥珀色花蜜,一点儿都不怕被蜂蜇到。
衣妆鲜亮的*莺鸟站在高树梢上叫了,声音拖得长长,还能带拐弯,时尔宛转似笙簧,时而又突然尖锐如笛音。
一边啼鸣一边弹跳,拨弄得粉白淡紫的花瓣纷纷坠落。要是两只鸟飞来绕去地兜圈子,这通常是在恋爱了。
若像古人一样把*莺称做“仓庚”,便再次同《诗经》接上了头:“春日载阳,有鸣仓庚。”由此而知,这又是一种情事多多的爱恋鸟,专管“嫁娶之候”的。
似乎只有庙里得道的高僧大和尚,才不论性别,刻意将它们一律称作“金衣公子”。
腰杆高直的香椿树,枝头开始喷芽吐紫,脚根边会有蚯蚓出外爬行,打探资讯,拜会同类。蚯蚓根本不可能知道,高树上椿芽,临风流韵,用来涨鸡蛋,掺和剁得极细的肉糜茶干,好马配好鞍,那异香那至味,哪里寻得?
如此红椿紫芽,在搁了鸡蛋的面糊里拖过,挂浆入油锅炸焦脆,状似珊瑚,尤为不俗,有口福品尝的人怕是不多。
脆嫩鲜美的春笋,趁着三月春雨绵绵的湿润,破土而出,成为盘中佳菜。菜园里,*瓜、瓠子长出大叶,四季豆和辣椒、茄子已下种。
“春分麦起身,肥水要紧跟。”不敢荒废了光阴的农人们,抓紧耙沤农家肥,送肥下田,清理田头地角杂草。
那些叶片肥壮的牛耳大*还有*蒿、蓼子,真接用锹铲下田,再剁成几段,伸脚踩进水底沤泡着。有时割来成筐成担的青草,倒入田里,再一脚一脚踩下去,让其腐烂发酵,这叫“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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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些浅水塘梢里,莼菜出水了。星星点点漂在水面上,茶杯口大的椭圆叶,正面鲜碧,背面紫红,看上去滑滑嫩嫩的。
其实,很多地方俗称“蘅叶禾子”的莼菜,本身是没有味道的,多是撮点盐花凉拌了吃。
有条件的话,加在汤里更好,几片细长暗碧的叶子,似茶非茶,半舒半卷悠悠然浮在有肉丸和鲜青的春笋丝打底的汤中。
连汤带叶舀一匙入口,滑脆滑脆的,有一种鲜爽的清香。这东西见不得铁,最好放砂钵里做,要是在大锅里烧出来就发黑。
看过那些穿靛青蓝印花春衫的女子在大湖沼泽里采莼,自会留下深刻印象。
满湖的莼菜荡漾于水面,腰身款软的她们坐在木盆里,犹如采茶一般,左掠右捋,只采沉浸在水中尚未及舒展开的新叶,指尖的感觉极其细腻精准。
新叶小小细细若纺锤,被一层清明的胶质包裹着,颤颤亮亮地折射着春水的光采。
采莼菜是不能划船的,划船动作太大,晃起的水波会令细小的莼菜荡开漂走。
只有坐在木盆里缓缓地靠近,在那些已经展开的圆叶间搜觅将露未露的嫩芽,贴着柄上叶茎采摘,眼到手到,全凭指尖轻轻一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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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都出了栏,散放在河滩上,尾巴甩打甩打地啃着青草,不跑不闹,有时抬起头漠漠地望一望远方,又低下头去吃草。
春分是每年首个放牛日子,自然有着专属的仪式和特权,那就是三更天起来“抢青”。
在这个特别的黎明时分,牛可以放开肚皮“抢”吃地里任何青绿色作物,麦苗、油菜、红花草……不拘戒律,大杀四方。
但也只能限定在黑幕里进行,大天四亮后不待太阳露脸就得打住,否则,让人家抓到就要问罪了。
因此,人和牛都要起大早。
黑咕隆咚里,风吹在脸上好冷,把身上衣袄紧了紧,到了一片踩着软软的红花草田里,牛也晓得这顿免费大餐机会难得,埋头一口一口地扫扯着,满耳一片呼呼声。
放牛伢子回家吃过早饭,就把一支支顶端戳了汤圆的竹竿插到育秧田四角,这叫“粘雀嘴”,希望雀儿们偷食的嘴能被汤圆粘住,不要再去啄吃田里细芽刚绿的稻种。
另有一些小孩则拿着铁畚箕或是铜脸盆跑到田头,边敲边唱:“金嘴雀,银嘴雀,今朝我来咒过你,吃我家稻种烂嘴壳……”
要说这是谑大于咒的警告,倒不如说是一种嘻哈玩乐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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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湾处有一大片林子,都是一些不怕水的柳树、榆树、杨树、刺槐。
不断有珠颈鹁鸪从头上飞过,大山雀在枫杨树上飙歌,虽然动听,但高音区调门有几分乱,分明是错了节拍。
白头翁也在啼鸣,它们嗓音沙沙哑哑的,飘荡在空阔的林子上空,显得有点黯淡,有点软弱。
连小白脸鹡鸰也来了,在林子下面的低处穿梭,很强悍地到处捕捉昆虫。
绿裙夭夭,春衫嫌薄的节气里,总有一种勃勃的生机和新奇的东西在飘升。一缕风,一朵云,一滴露,都闪动灵光。
作者
谈正衡,江南芜湖人,地域文化和民间文化研究者。下过放,行过船,捕过鱼,业过医,教过书,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入职某都市晚报担任专副刊业务总监二十余年。近年出版畅销书《梅酒香螺嘬嘬菜》《说戏讲茶唱门歌》《清粥草头咂咂鱼》《二十八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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